这本虫子写的无字天书竟然获得了“世界最美的书”大奖

2017“世界最美的书”评选近日在德国莱比锡揭晓，由朱赢椿、皇甫珊珊设计，理想国出版的《虫子书》获得银奖。这是继去年获评“2016年中国最美的书”，其特藏书被大英图书馆收藏之后，《虫子书》获得的又一殊荣。

《虫子书》出版以来，不少人喜欢，但不解、质疑的朋友也不在少数。今天微信，分享朱赢椿此前有关《虫子书》两次演讲的内容（为方便阅读整合成了一篇），很详细地讲述了自己做《虫子书》的过程。

开半亩田，种五年菜，邀百种虫，集千行文，成一本无字天书……这是有病吗？

朱赢椿自己说：“我一个人做了五年，非常的孤独。和别人讲，别人不理解，种菜、养虫，这个人脑袋绝对有病，种的菜，啃得一塌糊涂，不用农药打，不是有病吗？是有病的。但是我觉得人生活应该有趣点，我们坐在这里听虫子的事情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这大概会是你微信阅读里最长的一次图文之旅，但愿你能慢下来，发现它有趣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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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子生长的地方

这是这些虫子生长的地方，你们一看会很奇怪，这不是一个古代的建筑图吗？是的，这是清代一个非常著名的文人，生活在南京，他的名字叫袁枚，大家可以关注一下。袁枚是怎样的人呢？他三十几岁辞去官职，然后在南京郊区买了一块地，那时候地很便宜，南京城也没有现在这么大，他买的地方其实离南京的城市很远了。

他买了这块地以后，就在这里做了一期建筑群，也就是他自己的家，生活的地方。他的园子很大，袁枚很厉害，除了自己家住的院落以外，不把周围砌成围墙，全部是对外开放的。每至春秋佳日，士女如云，主人亦听其往来，全无遮拦。他就是想把这个地方变成公共的空间，大家都可以到这里来踏春或者秋游。

我们看一下，这是袁枚，他非常的儒雅，六十几岁的一个老人，手里还拿着一枝花，他有一句著名的诗叫“我不灭诗，诗灭我，始之天籁本天然”。他是非常崇尚自然生活的一个大文豪，而且非常有才华，他会的东西非常多。比如他的书法，他的诗词，他的绘画。而且这个人还有一绝，会烧菜，他写了一本书叫《随园食单》，很多人把这个食单模拟出来去做菜，当然绝对没有他做得好了，因为现在食材都不一样了。他的菜肯定是好的，肯定没有农药，我们现在的菜都有农药了。

后来在这个原址上又变成了美国教会学校，青年女子大学，后来又改为南京师范大学，这就是我现在生活的大学、工作的地方。我的工作室在哪里呢？大家看着都是民国建筑，肯定不能住在那里面，因为气场太大，人在里面有压迫感。

我的工作室在这两个房子之间的一个很小很小的平房里面。

它是什么样的呢？里面效果图是这样的，看起来很大。

但原来是这样的，我们可以看到，这是民国建筑，这是后来的楼房，这中间有一个房子没有人使用，我就用了这个地方，把它改造一下，做成工作室。

这是一个自行车棚，这里有一棵树，后面就是我想改造的工作室，这个房子有一个房顶已经坍塌掉了，里面堆满了垃圾，我在修缮的时候，就索性把房顶掀掉了。我想要很特别的东西，就是想看到树。我们可以看，没有了房顶，头一抬，就能看到树，这是很牛的。这样可以让大树有呼吸的余地。

这个树叫什么名字呢？这树特别美，是非常著名歌手的名字，大家知道叫什么树了吗？朴树。很漂亮。我就想，这棵树留在这儿，把墙全部刷成白色。其实这个时候我已经在想，留着拍照片用，想在白色的墙上拍一些照片，调子会非常的明亮。

我原本是想种一点植物，但没有办法种，存活不了，因为地上都是水泥砂浆。我就买了好多黄土过来，好贵，一千多块钱一车子，买过来以后撒在我工作室的水泥地面上。我们一起来修缮这个地方。

房顶被掀掉以后，就有了天井，南方人很享受天井的感觉。下雨，雨水会淋进来；秋天，大树上的叶子落下来；冬天下雪，你们在北京觉得下雪无所谓，南方下雪，那整个就是激动、兴奋，睡不着觉。我记得在2011年、2012年的时候南京城下过雪，就是这个样子的，当时觉得挺有意思的。

这个图案让我一下子震惊了

其实到那时，我还没有想到虫子这件事情，我只想到人的事情，觉得人住在这里面可能比较舒服。

有一天我在天井里喝茶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一只蜘蛛从上面掉下来，在这里面织网，我看了一上午。我就想有多少人能够看一只蜘蛛把网织起来呢？太难了。但我看了一上午，觉得非常好玩。很好奇，蜘蛛没有用尺子、没有用圆规，织得非常的均匀，很奇怪，给你一把尺子画蜘蛛网，我告诉大家，你们画不出来，你肯定画不出蜘蛛那么自然织出来的东西。

刚才我们看到都是一些白墙、青砖，缺少一些绿色，我在想我自己种吧。在2010年秋天的时候我自己就开始种菜了，大家不要以为油菜是春天种的，油菜是在过冬之前把它种下去，当时下雪，到春天以后开始返青，长得非常好，收获，得意得不得了，因为我自己种的油菜，开的油菜花，很香，蜜蜂、蝴蝶都来了，给自己拍了一张照片，当时觉得还是自己种出来的菜、开出来的花要香得多。

我喜欢蹲在油菜花里面寻找一种感受。你知道一个人蹲在油菜花里的感觉才棒呢。因为小时候我们就喜欢这样。

我后来种了好多东西，这里就杂草丛生。我喜欢这种感觉，像这种树歪倒了，然后长一些其他的一些植物，说不出来名字的植物，它们自然在这块菜地里生长。这是我撒的叫二月兰，非常的好看，长得非常有生命力。

这是自己种的蔬菜。

后来我发现我的木板地上经常有蚂蚁搬家、蜗牛散步。我就想是我的邻居开始出现了，当我把这块地整治了以后，它们来了。我想我要保护一下它们，不能乱来，我就放了一个“慢”字。

这个“慢”字有两个作用，一个是来提醒找我的客户不要急，火急火燎老催我；第二看一下脚下，每天虫子在路上，在这里走来走去的，这样可以起到一个提醒的作用。这个“慢”字变成了我工作室的一景，现在很多人会到这里留影，因为前面是我做的篱笆，种的油菜，在河滩里捡了一些鹅卵石，形成了一个非常丰富的景致。而且这个“慢”交通标志矗立在这儿，和周围的环境形成了一种非常好玩的对比。

我自己种菜种上瘾以后觉得特别有意思，就喜欢看这些以前在菜场上买到的菜由自己亲手来种，种出来会是什么样。我就观察这片菜园，夏天的西红柿、黄瓜都全部长出来了。

可是，后来发现一个问题了，发现茄子的叶子上面全部是洞，种的花生看起来长得很好，后来叶子都被啃掉了，只有花生叶子，没有花生米了。这是花生，像小拇指头一样大，把壳剥出来以后根本没有花生米。油菜也是这样，长得很好的时候，突然生病了，油菜上有很多斑斑点点，我当时有点沮丧了，油菜一定会受影响。

后来我就找了，找一找都是什么人来的，哦，是它、它，还有它。

我当时捡到以后，说这是什么东西呀，一头粗一头细，我就放在手上看，我看这是一种什么样植物的枝干呢？我放在手上，放着放着吓了我一跳，怎么呢？腰一躬就跑掉了，这叫尺蠖，也叫一寸虫，它走路的时候就像丈量尺寸一样，腰一躬往前走，它走了。

这叫食蚜蝇，在我的手上爬，我估计好多朋友很怕这个东西，因为它像蜜蜂，其实它不是蜜蜂。

这叫斑衣蜡蝉。后面我都会讲到它们，它们都是伟大的艺术家，非常的厉害。

但在当时，我有些沮丧，恨不得用农药过来把它们喷一遍，这些东西就全完蛋了。后来我看到一个现象，让我一下觉得很惊讶，你看，这个叶子没有被咬通，而是白色的，有一只青虫在旁边。

这个图案让我一下子震惊了一下，大家看像一个什么呢？像一个人在向上天祷告一样，非常有仪式感的一个图形，我看到这个。

这个事情触动了我什么呢？虫子也是生命，当然以人的角度来说，把虫分为益虫和害虫，对人有用的。比如蜜蜂，酿蜜给人们吃，甜甜的，是益虫。苍蝇，嗡嗡的飞过来，你是害虫，反正一切以人为中心分别益虫和害虫。但对虫子本身来讲它根本不知道它是害虫还是益虫，甚至也不知道人的存在，它只是自然的生活，它知道叶子就去吃它。

从这个角度来想的时候，你会发现这个世界，其实生命都是一样的，都在为自己生存。如果我们头顶上还有一个更高级的生命，看到人把地球一个一个掏得很深的洞，大气被污染得一塌糊涂的时候，这个更高级的生命应该把人也看成是一个很讨厌的虫。我们把地球弄得一塌糊涂，大气弄得一塌糊涂，但我们自己却是不介意的。

人是想不到这样的东西的

因为这偶然的发现，我想换一种思维方式，反正我也不指望这一点菜过日子。我就开始记录虫子的创作。从这张图开始，这张图特别像“道”的草书，道法自然的道。

这两个是我最早看到的叶子，对我内心触动比较大的，我想是不是上天在告诉我，指点我，有一个神秘的现象需要我去关注和发现，我就假且是这样认为的。这时心里就不一样了，这些菜不是给我自己种的，而是给虫子的。

我带着一种挺神圣的感觉去观察，花了好多时间在研究，这些图案到底是谁做的呢？我的第一感觉应该是那个青虫，观察以后发现，青虫咬菜叶是咬穿的，而这个图案白色的、透明的。不是，后来又继续观察。

我想肯定是蚜虫吧，然后又观察了很久。但当用菜蚜虫做这个事情的时候，我跟踪它们发现也有一点问题，因为蚜虫并不来咬这个东西的，而是在这上面爬来爬去的，并不是固定在这里。蚜虫也不是这个图形的作者。

第三年才终于发现是它，这个东西非常小非常小，这些伟大的字全是由它写出来的，怎么写呢？它是在一片叶子的中间有一个坑道，因为它很小，它非常非常小，它进入坑道以后去啃食菜的内部结构，啃了以后，太阳一晒，叶绿素被破坏了，它就变成了白色，它慢慢长大。当它长大以后，它就开始咬的东西变粗了，我们就可以看到结构了。

它就是刚才提到的斑衣蜡蝉，非常有艺术感。它不是中国的，是外籍的画家，是巴西来的。经过偷渡，从轮船上带到中国，在中国落户。我们看到的这个是它的幼虫。

我再把这些叶子采摘下来以后，进行清洗、压平、扫描，再榷底，就变成一个一个这样的东西。做这些当时花费了我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而且每天早晨一般是四五点钟就得起床，起床以后，就转到菜地里去寻找叶子，有些叶子刚开始咬，还不能把它摘下来。

这非常像汉字，我们看它的特点是什么呢？起笔、收笔，起笔、落笔、收笔，非常像书法。我看到这个东西以后，一下子对我来说，我说这个事情可以干了，有意思了。这两个字“高山”，如果往人的字上去牵强附会的话就是“高山”两个字，这是草书，在这里。

当我收集这么一组字的时候，我当时一下子觉得大自然的造化太厉害了。我曾经拿一张图打出来以后，找一个非常好的书法家给他看，我说这个人的书法怎么样呢？他看了一下，说：嗯，搞怪，过去小时候一看就是练过字的。我心里很高兴，一个书法家觉得这是小时候练过字的。我就想这个事情有了，于是，我就开始收集。

有两种字体，刚才那种是粗的，还有一种是细的。

我有五千多个这样的东西，非常的震撼。大家知道，当你有五千多个字的时候，虫子的时候，你会感觉到五年来你的很多那种所受的寂寞，那种劳动的辛苦，种菜的辛苦都没有了，因为当你看看密密麻麻字的时候，你会觉得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

这就是叶子的原形，每一片叶子我们可以看到有纹路，把纹路清理以后就是这个样子。太高级了，我告诉大家，这个字太高级了，你看人写的字看多了以后，再看它们的字就是充满无限的想象。这种图案，像一个雕塑一样，这都像孩子画的，又像大师的作品。

我做这个项目的过程当中，很少去看画展。看人的画展没劲，什么传统的山水，传统的花鸟画，觉得没劲，所以我在几年时间里没有去看画展，我每天沉浸在这个时间里面。我有时候在地里面摘菜的时候都是跪着摘的，我告诉大家，为什么跪着呢？我就祈祷，祈祷能不能让我看到更棒的字，每次都能看到很棒的字。小朋友看了，会有很多的想象，你看，人是想不到这样的东西，我告诉大家，除非是孩子，不敢落笔这样画了，而虫子可以做成这样子。

后来又发现了一种，不是以文字的形式出现，是以斑点的形式出现，就是虫斑的形式出现的。

你看，左边这张像一个观音。右边这特别像一个和尚，把头歪在那在打坐。这张特别像宋代的画，当时这张画在南京展览的时候，很多画家站在这幅画面前不是滋味，为什么呢？他们每天在吭哧吭哧的，哪能画出这样的东西来。

如果我们对美的东西有好奇心的话，看到这样画面的时候，你一定会感动的，因为我们就觉得自然的力量太大了。

到了春末以后，这些油菜就开始坍塌，这些虫子有些就死掉了，生命就到期了。对我来说这个事情太震撼了，我就在它们死掉之后，把这些油菜这种叶子全部翻过来以后，在上面种上月季花，就表示对它们的纪念，大家看这些月季花是纪念斑衣蜡蝉先生给我提供的大量的作品，这是月季，因为它确实给我提供了太多太多的灵感创意。

每次看，总还是让心里有一种感动

给我提供作品的当然不止斑衣蜡蝉先生，还有很多虫子朋友。我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收集和整理这些虫迹。下面我带大家看一看。

蜗牛。我们讲一讲蜗牛，蜗牛太常见了，我们看看蜗牛会做点什么样的事情。蜗牛创作是用两种方式，一种是尾巴在这里，一种是嘴巴。我们一般知道蜗牛爬过以后有痕迹，我们想看一看它创作的时候，它的肌理是什么样的。

这是在我门口的砖头地上面，蜗牛在这里留下四个痕迹，我为了让大家看清楚把它抽离出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可以想象很多的东西，我们可以看一下四个图案。

这非常像克利的画，克利的作品，像孩子一样，这个蜗牛画的画，我把它分离以后就会发现，非常的神奇。我知道它是用嘴巴画的，当墙上布满青苔的时候，蜗牛在上面走过的时候，就有食痕，蜗牛有很多很多的牙齿，它的牙齿，一边走，一边摇头，摇头的时候就会留下轨迹，留下轨迹就非常的神奇。

昨天徐冰老师看到这个也是很震撼的，因为徐冰老师是中央美院版画专业，这特别像一个非常高级的版画作品。我想朋友们看到这一点的时候，应该感觉到我们今天看这个绝对是你们没有看过这样的一些东西。我也是第一次给大家分享，我每天都在看，可是每次看，总还是让心里有一种感动。

蚯蚓。大家看到这个有点不太舒服，我告诉大家，蚯蚓是写字的高手，是写篆书的高手。有一天我在水塘里发现了一个小水坑，小水坑里面有一些泥土，上面有一些浅浅的水，发现里面有很多纹理，后来我仔细一看，原来是蚯蚓的，于是我就开始做蚯蚓的实验。这是蚯蚓爬过的痕迹，把每一个痕迹取出来以后分析、整理。

这是蚯蚓泥土里面的样子，我把它分离出来，这个篆书特别的好看。还有月亮的“月”，很多同学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是月亮的月，好多书法家和篆刻家看到这个东西以后，他们也是赞叹不已，因为这样的字形结构太神奇了。我每次分离出一组图形以后，就会给自己庆祝一下，今天又发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图形。

蜘蛛。下面讲一讲蜘蛛。保证你们一个人都没有看过蜘蛛写字，今天来的人绝对赚了，我不会在北京讲第二次了。讲蜘蛛写字。蜘蛛写字和斑衣蜡蝉写字不一样的，和蚯蚓写字也不一样的，蜘蛛是写英文字的，只会写MN之类的字，你们看，这种蜘蛛会写字，叫人灭恒温蜘蛛，只有它写会字.

我们看，它在写了WYINN这样的，我把它整理出来之后是这样的，蜘蛛给世界的一封情书，很洋气，写出来。这里如果有年轻朋友的话，我一会儿给大家讲怎样使用这本书，这是他们写的字，蜘蛛的字。

在做这个当口又引来了很多其他的虫子，比如蜜蜂、食蚜蝇、蝴蝶，它们都来了。有的不会用嘴写，有的也不会用尾巴写，有的只会用手写。

有一天我站在叶子下面写生，发现斑衣蜡蝉趴在这里，当时我是用水墨写生的。

我当时画了一些水墨画的时候，突然这个虫子很厉害，跳到我调颜料的盘子里，跳进以后，它爬到我的本子上就开始画画了。

就是它，它看我的本子，跳到我的手上，正好我的素写本在这里，跳上去，我赶快用水一喷，它就在这里面游动，特别的好看，好多大画家、水墨画家看了以后真的是很赞叹、很赞叹，因为虫子太厉害了。

后来我用了这个方法，表了很多纸、很多板子在菜地里，有时候做一个墨池，让虫子往这里爬过去，有时候会放一些好吃的东西在上面，它们就会在上面游动。做的条件是不要让它害怕，因为它害怕画出来的画不是很好看的，不让它害怕，不知不觉当中帮我创作，就是在这里。这全部是让它们用腿来画的，我跟它们一样，我也住在地上，跟它们一样平起平坐。

这个大画家特别的厉害，它有黄宾虹的绘画的能力，就是点皴的方式，特别好，点出来的东西。我们看，棒吧。这张画如果挂起来，裱好以后，放在美术馆里面，一定是很多画家会在前面久久不愿离去，因为这张画太好。这张画本来在展览中要买，我没有卖给他，因为我的展览还要去国外展览，卖给他我就没有主权了，我就没有卖给他，这张画是我最喜欢的一张。

螳螂、椿象、蜘蛛、蚂蚁。另外一张，焦墨山水，这是四个虫子，有一天我想，能不能你们四个人一起来创作一下呢？后来他们创作了，他们在一起。

你看，画出来的画，因为大家笔触不一样，有的很粗，有的很细，有的用尾巴，它画出来的画就不一样了。

它们画了一个下午，我要保护它们的安全，因为我的门口有时候还有小鸟跑来跑去的，我要保证鸟不在这里，因为鸟看到螳螂、小虫子在这里一下子就叼走了，所以我还要负责它们的安全，我在旁边做保安。

这都是我的邻居们，一小部分，都是我一小部分的邻居，每个人形态各异，但是画出来的东西都很棒。

马蜂。这个很有意思，这个线条很棒，这是什么呢？这是马蜂，怎么画出来的呢？我们知道马蜂屁股上有一个东西会蜇人，蜇人很疼，会肿起来，在我这里变成画笔，是这样的。

这个也很棒，多有力量，又像山峦，又像一个抽象的东西，这是谁画的呢？也是马蜂。很多朋友会问，为什么会飞走呢？我问问我的武器吧，它来的时候，要飞得比较近的时候，我就掏出喷雾器，喷头发的那个喷水的，一喷以后，翅膀粘上水以后，就不飞了，就落到白纸上，画画，画完以后，又第二件法宝，电吹风，一吹，翅膀干了，给点吃的，然后就走掉了。

你不能人家画完不管它，或者画完搞死，我在做《虫子旁》的时候有一句话，当我趴在地下看虫的时候，是否在我的头顶上还有一个更高级的生命就像我看虫一样在悲悯地看我呢？我曾经写过这句话。每次我做这个东西的时候，我始终觉得我头上有一个更高级的生命在看着我，所以我小心翼翼的不去弄死它们，不弄伤它们。

我也知道我做这件事情是展现了虫子的伟大，告诉人们，以后看到小虫子以后，不会一脚把它踩死。尤其孩子看到这本书以后，会觉得，哇，原来虫子们都是艺术家们，不要轻视它们。

当虫先生遇见了朱赢椿

后来我弄完以后，就想做一个展览，在南京艺术学院美术馆。这个展览一开始美术馆对我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所以把地下一层给我，是重新加的一个展，只给我20天，而且给我的时候很不好是9月30日，第二天是十月长假，但我想当时给我做展览已经很好了。我估计开幕式肯定没有人来，我做好准备了，虫子一定是孤独的，这是我给自己心里面的一句话，人来少点没有关系。

我做了一个特别大的钢铁虫子，是给孩子坐在上面拍照片的。这是展览厅里面，布展以后拍了张照片。但是，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那天挤不下人，全是人。后来我就发现，最感动的是这些孩子，年轻人，他们在展厅里。

还有长卷，25米的长卷，五年时间虫子长卷的一个集体作品，还有舞蹈，它们是模拟虫子的姿态和作品的对话。

那天还在门口放了一个大的白布，让孩子沾满颜料，像虫子一样在白布上翻滚，孩子们开心不得了。

我想好多朋友没有来，我给大家讲一下当时展览的录像。当虫先生遇见了朱赢椿，有些人看过，有些人没有看过，我稍微给朋友们讲一讲。

做了展览以后，展览被迫延期，原来是20天，后来延长到25天，因为后面继续有展览，主要是很多家长带着孩子来看。容易感动的孩子，还是因为他们觉得这个世界太神奇。我们平常讨厌的这些甚至有些丑陋的虫子，它可以画出这么多好看的画来，这也就是自己当时的一个初衷，告诉人们美到底是什么？是不是挂在橱窗里，到故宫要排很长很长的队，等好久好久才能看到，那个是美，是艺术，但是这个同样也是美，也是艺术。

为什么虫子画得这么好看呢？我想和大家分享一下。我们知道画画的时候，最高的时候是无心，自然、无心，不刻意、不执著，人怎么能做到呢？很难做到。因为我们一出笔，如果我是著名的画家，一落笔就想是会看到我这一笔下的功夫，我这张画能卖多少钱，到哪展览，谁能评价我呢。我们就动心了，虫子画的话，根本不在乎，它也不知道是艺术，也不是为人而画的，恰恰它是那种极其自然、最最自然的状态下画出来的东西，所以我说它是自然的力量折服了我，让我觉得从这里面我能够发现很多很多的东西。

这样的书需要有童心的人去看

我们还做了一本书，就是这本《虫子书》。下面我们讲讲书了。我们用的这个纸是土豆纸，法国的，这个纸的表面是土豆淀粉涂在上面的，我第一次听说用土豆粉涂在纸上面，这样孩子看书的时候，摸和闻都没有关系。

朋友们看，这书不便宜，几十块钱一本，我告诉大家为什么不便宜呢？我本来想把这个书，用纸降低，印刷厂降低，装订降低，这个书四十几块钱做下来。但是我一再强调这句话，《虫子书》是孤独的，孤独我们就有孤独的品质，孤独不是太简陋，不是粗糙，反而恰恰有它的高贵的品质。所以，我就用了最好的艺术纸，国内最好的印刷厂雅昌，来印我这个东西。

然后在方案上曾经纠结过，原来方案可以做成这样的，太热闹了，又回归，就做成这样。又回归，变成这样。

这本书特别像一本真的书，但是没有一个汉字，也没有一种其它的人类文字。本来想这样就上市的，但是我们的出版方理想国肯定会头大了，这个书在书店里没有办法卖了，一个汉字都没有，很麻烦。所以还是做了一个腰封，腰封上有一个广告语“开半亩田，种五年菜，邀百种虫，集千行文，成一本书，它的名字叫《虫子书》”。

其实这就是腰封，广告语，它的用处就是给读者看一看这本书大致的形成过程。我们可以看，它有三百多页，因为如果书想便宜，厚度减下来也可以，但是我实在不忍心，因为我知道这个书，买这本书的人，多十块钱不在乎，不想买这本书，三十块钱、二十块钱，也未必买，不要钱，他也未必要。

这本书还有个前言，这个前言，非常认真地在“写”，还有签名，像一个老教授一样。它是一本“学术研究”的书，还有图解。我花好多时间排出来这本书。因为我有一万多个这样的字。

好多人一看这本书的前言看呆掉了！怎么看都不认识。然后有一天看到一个中年的男子，他带着女儿，他一看呆掉了，看不懂，他女儿懂了。女儿说，我来读给你听。他女儿读道，人类啊，你们多么残忍，你们把地球搞得乌烟瘴气的，我们虫子都没办法生活了。我就在旁边，我说，你女儿很聪明，读懂了这个虫子给人类的信。

所以说，这样的书需要有童心的人去看。如果我们总是以成人禁锢的思维去读这本书，会非常无趣的。我在英国为这本书做了展览，好多小朋友喜欢看。我用中国的雕版艺术把它还原成很严肃的雕版书。英国的小孩子还把书里的文字印出来，当艺术品送给大街上的游人，好有意思。

《虫子书》是测试一个人的好奇心，测试一个人的审美趣味，测试一个人的心境，拿这本书去测试一个人非常有效果。有的人拿到这本书，马上翻阅两一下子就扔到旁边了；有人拿到这本书有的人拿到这书爱不释手，还会说，在哪买的，我买十本书送给朋友。有的人拿到这书爱不释手。

昨天晚上和中央美院的徐冰老师去吃饭，我把这本书给他，他不断地赞叹，在那里看呀看呀，我看到这么一个牛的当代艺术家，在虫子面前如此的折服，我就觉得非常的扬扬自得。

这本书我刚才和好多朋友讲，年轻人一定要买这本书，为什么呢？年轻人拿这本书，小朋友拿这本书的时候，你就假装煞有介事的看，一定有美女佩服你不得了，然后她一定会问你写了什么。你可以瞎说，因为这没有对错，她查不出来的，查不到，还知道你懂艺术，懂碑帖，懂岩画，还懂抽象画，还懂蚯蚓文、版画，还懂宋元的绘画，你看你多厉害，你还在研究，你说我最近在看虫子的轨迹，你可以说，这是天牛的，这是椿象的，这是蜗牛的，这是红萤火的，你可以跟她说，说完以后人家更佩服你。你还是当代艺术家，因为你在研究当代水墨。她一定会被你的幽默、被你的审美、被你的品味所打动。这里面有好几个，看起来还没有女朋友，建议你们咬咬牙买一本书，出差的时候装一本在口袋里。

说回来，这本书做完以后，还不够达到我内心要的崇高的地方，我想能不能再高级一点？又做了一个设计，就是特装版的。